新年碎语

一月一号放到一年里来说,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零点零分放到一天里来说,是一千四百四十分之一。那么,跨个年而已,凭什么兴奋呢?大概是因为新旧更替时的仪式感。你知道,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我们发明了仪式。比如说喝茶时要用水杯,出门时要穿衣服,谈完恋爱要打结婚证,生老病死了要挖个坑,这样的例子不啻如斯。因此为了避免最原始的孤独,我们投身于仪式。

对我来说,写作是仪式。零七年开始,每个元旦都是和打字软件一起度过的。我试图这样解释长久的写作冲动:对于万事万物,包括我们本身,都在奋力地摆脱我们。所以如果不去记录,一切终将消失。当然了,千百年后,尘归尘土归土,文字也无非是聊以安慰。可是如果连自我安慰都懒得去做,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呢?

过去的一年,学术上,留学之行基本提上议程,绩点没有掉的太惨,实验拿了几个专利,申请了图书管理员;生活上,看了五十本课外书,骑了一千公里路,去了大海深处和天池之巅,以及谈了场三个月的恋爱。在恋爱时我曾概括,这样的生活遗憾不大,可以接受。现在重回单身,依然这么觉得。

我特别地不会处理情感问题,有时候,宁愿一个人去爱,至于爱什么,怎么爱,都毋需别人知道;我也特别地不喜欢爱情对生活造成的困扰,不喜欢把喜欢一个人变成了依赖一个人,把喜欢一种情调变成了依赖一种欲望;当然了,我特别地受不了分分合合,那种宛如刀割的眼神,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

怎么说呢,我不太信任友人间长久的交际,我只信刹那的感觉。有些恋人,说尽了所有的诺言,结果到头来,那些话还是如同蒲公英,太轻太轻,很容易就被风吹走。而有些朋友,跋山涉水患难与共,可是一旦分开疲于生活了,就再也聚不到一块。这些都是现有的阅历告诉我的。它说,人与人,就是场游戏。

关于如何玩好这场游戏,我这样想。首先,要肯定直觉的存在;其次,要否定永恒的诱惑。要尽量感念每一次小腹如烟花般绽放的瞬间,而不去纠结某种关系的善后问题;要尽量像飞蛾扑火般被美的东西吸引,而不去担心火焰的温度和生命的维度。你知道,人固有一死,人生固有病痛,人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平凡,为何不信一次直觉,享受一瞬的感动呢?

要知道,感动是有味道的。过去的一年,你品尝过多少呢?写下来吧,去完成一个仪式,留给将来的自己;要知道,长也好,短也罢,别去飨任何一个读者。你生命中的那些人,包括我,无非是群看热闹的。

新年快乐
感动常在
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