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海

看《江城》是一个相对痛苦的过程,因为书籍的营养确实不敢恭维,尽管这丝毫不影响彼得·海斯勒在我心中作为一个好作家的地位。至于之所以把痛苦加上“相对”,是因为与此同时我还在看王小波的《白银时代》小说集,这些大头大脑的简化字调皮跳跃,常常把我的思维搞得一团糟,偶尔想明白了,理出点头绪来,我就会像中了彩票一样开心好一阵儿。但是激情过后,考虑到王小波已经死掉十多年,就又感到无比的怅然。不能让作者面授机宜,甚至不能再给作者发一封讲述自己理解的email,这让我茶不思饭不想折腾出来的这些个东西变成了一家之谈。我想,我应当最讨厌把秘密带进土里的作家,他们是那样的不带劲。但是,我又不得不佩服起那些某一天起床后恍然大悟然后就钻进土里一了百了的作家来,他们死得着实性感。所以后来每当我拿着《白银时代》,就仿佛看到了一扇21世纪的大门,后面猫着王小波啊,查海生啊这样的怪人,他们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慢慢玩啊,然后转身就跑向了革命的旧时代,留着门外的人群一阵唏嘘。

这周一的电影课,放了一部俄国电影《小偷》。影片喜闻乐见得刻画了男女角色撩起裙摆赤身去爱的情节,男人很结实,女人很妖娆。有时候真是觉得,电影如此得刻画一位守寡中年少妇的形象有失偏颇,那样姣好的身躯和温柔的性格,让人起了苏联的女人没有更年期的幻觉。与之相比,中年妇女在中国则无疑是一种自然灾害了。这倒不是说她们不好看,而是她们故意要恶心人。在我小的时候,我母亲就时常蓄意挑刺找我麻烦,我父亲告诉我说,那是因为她内分泌紊乱你甭跟她见识。所以打那以后,再遇到长长头发大乳房的人,我就明白她们说话一贯不中听,然后便敬而远之了。好在我的青春期和我母亲的更年期同步性还不错,等到我成熟的时候,我母亲已经不屑于再找我的麻烦了。说回电影,男人没有把在床上的百般恩爱带入到后续生活中去,这一方面说明男人压根不爱女人,一方面则说明男人的代入感着实太差。后来女人男人分开了,男人去坐牢,女人去坐月子。不料因为饮恨太深或是什么,在打掉男人的孩子后女人还是孤独地死去。等男人出狱时,已然记不清关于女人的回忆了。这是一部隐喻很深的电影,至少对于我而言,我觉得男人是斯大林,女人是劳苦百姓。斯大林拿百姓作发泄对象以满足私欲,百姓在惨遭抛弃丧失精神偶像后,带着伤痕躺进历史的土坑。至于上述猜测,我想至少验证了这么一句话,即:在床上发生的那点事情,在历史上、政治上都在发生。后来男人被女人的儿子枪杀,在此之前,男人是他的偶像。为一个杀死偶像的结局感叹,算是我周一晚上的主要情绪。其实导演大可不必这样世俗,斯大林早已烟灭,何不让男人洗心革面安享晚年呢?毕竟他一辈子的坏事都已做完,剩下的事只是再活几年。但是没办法,谁叫因果报应的观念深入人心,在很多人眼中,是不相信一个无恶不作的人能参透慧根的。周云蓬的前女友说,一辈子很长,要跟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我想即便男人是个偷心偷财的小偷,女人跟男人走过那段有意思的时光,也算是不枉了吧。把矛盾演化成仇恨,这个结局就爱情本身而言,被导演处理的很不厚道。

苏慧伦在《秋天的海》里这样唱道:大海不明白,弄潮的人啊,夏天过去了就不再回来。纵观历史,功过对开的斯大林,名噪一时的海子,或是默默无闻的俄国小偷,他们都曾是披荆斩棘弄潮儿,但无论如何,如今,属于他们的夏天都已经落幕了。想到这些的时候,我感到了一丝失意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