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

站在喧嚣浮躁的90年代的门口,海子说,要不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自己玩吧。周云蓬这样解释海子的死。就这样,被“光明里的诗人、黑暗中的嫖客”歌颂了无数遍。而作为一个虔诚瞻仰者,我只想说,海子的死,就像一只被我杀害的鸽子一样简单而真实。我不是凶手。回来的路上,我反复的告慰着拧着的这位死者,同样告慰着自己。10秒钟的时间——从滚沸的开水到钢铁的去毛机;从活生生,到动弹不得;从羽翼丰满到到赤身裸体;从散着生的气息到血迹斑斑。鸽子完成了它所有生的使命,即使没有完成,至少也是被剥夺了完成它们的权利。曾经,它们赤裸裸的来,对这个纷繁的世界充满了期待。而今天,它们将在赤裸裸中,满足这个世界的食欲。忽的觉得,我们就像是一群饥饿的饕餮,一边把生命的尊严放在嘴里咀嚼,一边问心无愧地谈论着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是卑鄙的。即使我的双手沾满血迹,我的嘴中散着腥臭;即使为了生存,我吃了鲁迅《药》中所谓的人血馒头;即使我知道,食人者终有一天将被人食……对于生命,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戛然而止,而我一直等待的,也许只是它结束的方式罢了。汪峰说,如果有可能,但愿自己被葬在春天里。呵呵,多么苍白的但愿啊!你不是有怒放的生命吗?你不是要飞得更高吗?是的,和我手中的死者一样,你也只是一只永世不得瞑目的鸽子罢了,一只可怜的被世界杀戮的鸽子。我开始思考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了:它是温暖的,可以肌肤相亲。但它却是世俗的,有着人间烟火;它会时常用灾难给予你莫大的感动,但亲爱的,这不叫温柔;它时常告诉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它却仗着制造生命的能力,行使残害生命的责任。在世界面前,我变得愈发的难以言语了。揭示他的残忍,不正是对自己残忍行径的欲盖弥彰吗?我想我大概早已同它同流合污,百川东到海去了。我在想多少年前山海关的铁轨上的那一幕,钢铁的车轮碾过海子的身躯,像是钢铁的机器碾过一只弱不禁风的鸽子。煞那间,原本激荡在胸中的热血洒在了地上。凶手,却从未出现。是的,你的死,与人类无关。

于是在回来的路上,我开始义无反顾地狂奔起来,不浪漫、不革命,孤单的像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