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好

Day6

红古的夜,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关于饥渴,关于贫穷,关于人际的疏离。带着满脑子的负能量起床时,我喝了满满一大瓶矿泉水,然后想到了兰州拉面。找遍好几个街区,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唯一一家仍在营业的拉面馆,这才知道今天是开斋节。

开斋节是伊斯兰教重要的宗教节日之一,穆斯林们在月终看见了新月,这意味着斋月的结束。在读《穆斯林的葬礼》时,新月的意向便时常出现,无论是人名还是宏伟的清真寺中,这个独特的标志取代了任何绘画与崇拜。事实上也不难理解穆斯林对于新月的信仰,有这样一种说法,说安拉将《古兰经》降示给圣人穆罕默德后,伊斯兰教首先在阿拉伯地区弘传,因为那里炎热干旱,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多在夜晚进行,所以阿拉伯历将太阳降落到太阳初升作为一天,而新月初升则成为了每月第一天的开始。也正是从这部作品,我开始接触回民,开始在当西宁的同学告诉我说回民曾经集体闹事时,反驳他那是一种叫做民族向心力的东西。

吃完面条已是早上8点,我们在今天达成了新的骑行方案,决定不再大部队同行,而是按照自己节奏看着码表骑,每到20公里左右停下来休息即可。出发前,我给千里之外的友人发了短信,说这里晴天,一切安好,因为我知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样的鬼话她是绝不可能先说出口的。5公里后,当我爬完今天的第一个错坡正懊恼不已时,短信声音响起——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望着手机又望了望走错的路,心想我不安好我晴天霹雳好不好!重返正途,一个运西瓜的三轮车成了我和王聪前进的动力,扒着它前行的五公里路程中,我看风景呼啸,也看未成年人淫荡的微笑。我看着他想,一个农用车就能让生活瞬间满足,看来生活还真是无聊到了一定的程度啊。王聪则不以为然,倒是很享受30多迈的时速:喂,一会到西宁,桑拿大保健走起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距西宁还剩140公里,俩口袋里加起来还有20多块现金。

王聪是在20公里左右的一个直道上摔的跤,由于事件没有起因没有经过只有结果,所以没人能分析出摔跤的原因,包括他自己。左诚帮他处理伤口时,王聪仍在努力探寻导致自己摔跤的蛛丝马迹,一番尝试作罢后,我告诉他别多想了,这叫非受迫性失误(unforced error),类似于网球比赛中费德勒的双发失误,你下次注意就好。费德勒看着自己的伤口,低着头不说话了。少了费德勒的追随,剩下的路我大多处在孤独的领骑状态。有时累了倦了,会停下来发条微博文青文青,八一八当年第一次长途骑行乌镇的经历。《长安乱》里说,时、空都在改变,不变的可能是时空吧,当时看到这句话,我唯一的感触就是韩寒太装逼,不过如今我却引用了它,深深地感叹了时间、空间和看风景心情三者之间的逻辑关系。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也慢慢意识到,真正的装逼往往是装不装逼,那会是一种庸人达不到的境界。

到达西宁已是傍晚,说傍晚仅仅算是个时间概念,而且这个时间还是所谓的北京时间。由于时差,天上四五点钟的太阳依旧相当活跃。我们下车,左诚去问了宾馆房价,出来时笑盈盈地让我们猜标准间价格。我说总不可能500吧看这宾馆好像挺高级,左丢下一句628,我便识相地上车往郊区的方向骑去,给西宁留了个矮挫穷的背影。在郊区,我们下榻在某个人均30块的旅店里。住宿的方面不尽人意,左诚选择在晚餐质量上扳回一城。这是我第一次吃新疆大盘鸡,和左、科长喝了点白酒,科长本已显福的身躯在酒肉的作用下显得更加臃肿,我想摄入如此之多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后还能保持着每天押队的缓慢骑行节奏,科长的明天一定是光辉灿烂的大腹便便。难怪有句话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好几个泰山。

夜里, 屁股严重的疼痛让我明白 ,150公里路途说长也长,说不短也不短。我同时也担心起小伙伴们的屁股,平日里它们是那样的风姿绰约紧致诱人,尤其是匡祥那大而有神、充满异域风情的两瓣屁股,真不忍心让它们再遭受压迫。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向领队提出放缓行程的建议,也算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了吧。

13.08.08
于西宁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