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曾祖母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生活变得忙碌、沉闷、空虚。自浙大来这么些天,我所携来的那些个书,却从未翻起,只是整天无聊地摆弄手机上的人人与QQ,与3.5寸的屏幕相视而笑,睡眼朦胧。我想,在网络触手可及的世界里,我们大概是把信仰丢失了吧。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一个篮球就能打发一天时间的少年了。我从未想过封闭自己,但却总深切地感到越长大越孤单。四年前,我还有着各种梦想,我想去牵你的手周游世界,我想去疯狂地练习成为一个三分手,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美丽的花摘回送给母亲,我毫不犹豫地这么想着,认为它们终有一天会理所当然的实现,却不知,在一切的收获与欢笑下,都掩藏了多少付出与泪水。在一切理想的光芒下,现实又都显得何等残酷。今天的我,俨然已经不敢去想,害怕去想,梦想意味着没日没夜地付出,意味着一个人坚守自己的信念,而我,或许没有动力再去坚守什么了。我曾经固执地认为自己是特例独行的,至少对于别人所言所行,我不会附会不会模仿。我喜欢一个人快速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走过陌生的人身边;我喜欢一个人在深夜里安静地敲打着自己的文字,喝着自己冲的咖啡;我也喜欢一个人去感受两个人世界的温馨,我不需要你,因为在你面前我反而会不安,感受不到温暖。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或许太过于自我了。我总是习惯于一个人面对世界,却忘了这个世界绝非我主观所能预见的。
就像我不能遇见的曾祖母的死。

中秋节,当一家人跪坐在曾祖母床边,替她捏手跟她说话的时候,老人家的眼泪从眼角静静地滑落。90多岁的人,当外公问她最想谁时,她沙哑地说了句“都想”。风烛残年的岁月里,她已经难以分清子孙的面容,更无法在唤起我们的名字,只是一遍一遍揉着模糊的眼睛,像个怕生的孩子一样看着我们每个人通红的双眼,然后默默地闭上眼睛睡去,仿佛还在回忆着半个世纪以前,那艰难苦痛的岁月……节后返校,没过几天,接到父亲电话,说曾祖母已走,就埋在老屋后的老坟山上。当时只觉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冰封。脑海中关于曾祖母的情景一幕幕闪现,她斑白的头发,她深凹的双眼,她消瘦的身躯,她虚弱的呼吸,她沙哑的声音,她沉默的思念……我想跑,想喊,想哭,却还是不能动地矗在那里,在异乡的土地上,我四处张望,却不知自己要寻的方向。

我想在心里默念点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没有曾祖母就没有我的生命,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日日夜夜牵挂的子子孙孙呐,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呆滞了,我只是痛心,剧烈的疼痛让我仿佛再也觉察不到自己良心的存在……事隔几日,情绪终得平静,我对母亲讲,我们都是老人家生命的延续,所以我们要坚强地走下去,让她安心。可在我心里,对曾祖母去世后形成的那种自责,却终究无法被时间洗去,因为我终究没有来得及给予她任何关心与安慰,是她的死提醒了我她曾经的存在!我想,她静穆的就像一条长河,把我所有的悔恨沉默地带走,面对她的生命,我卑微到了尘埃。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勇气让我把我所有的悔和所有的爱陈述出来,讲给您听,我想我需要这份有着文字痕迹的记忆,在时间面前,只有关于您的一切不会褪色,也只有您能让我在失意的日子里,找回往日的牵挂与感动。夜深了,纵然外面的夜色还不能掩盖一些喧闹的灵魂,但我的内心却没有了任何冗杂的声音。因为我等待着,等待着再听您唤一声我的乳名,哪怕只有一次也便足够。

此刻,我坐在紫荆港,您躺在老坟山。我们在天亮前的世界里,与月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