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耳旁窸窣作响,回头一瞥,一只松鼠正睁着咕噜噜的大眼睛跟我对视,那一刻,我抱着相机它抱着松果,我们知己知彼,气氛略显尴尬。“擦卡”一声,我终于打破寂静按下了快门,显示器上,枝桠间的松鼠劳动者,给我留下了一个匆匆的背影和幽怨的回眸。此刻于我,华家池的小生灵好似变成了亦敌亦友的同居者,一种微妙的怜惜之情,砰然而生。
我目送它在树上飞翔,自己走到了池边。池80亩有余,在杭州算是仅次于西湖的第二大水域了。它的历史可追述到明,但抗日年间池周建筑遭毁,实属惋惜,而今日所见,想必也是后人的功劳了。浙大的农学部设立在此,虽距紫金港校区不下20km,却也难不倒我这颗闲不住的野心。很早便听闻这里的学长学姐有在课余时间下地种菜的雅兴,所以特地前来寻觅一些传言里的佐证,不过可惜,田地倒是有,却种满了嫁接的桑树。即便入秋,一片片桑叶依旧是绿意盎然,行道上竖有“天价桑叶,禁止采摘”的告示,更让人对这些教授研究生亲手培育出的农作物刮目三分。私里认为,农业是发展之本,也自然敬佩那些把青春奉献给农学研究的人,然而我为何在选专业时从了大流去到了热门抢手的电气,今天也解释不清,很多时候对于生活学习或者说是未来规划,我也有诸多想法诸多理念,但最后通通败给了生活,在实际压力面前妥协。我不爱这种规规矩矩的生活节奏,想疯狂一下来个环游世界,想刻板一下呆几年实验室做某个研究,更想无拘无束挥霍很多时光、犯一些很想犯又不敢犯的错误,但最后这些“想”都只变成了“想”,甚至连“梦”的前缀都没来得及加上就枯萎了。母亲讲,你都二十岁人了做事讲话还是那么不成熟那么不切合实际,仔细想想她说得真没错,成熟的人要么停下了脚步要么已经去向了远方,我这种经常原地徘徊的优柔者,自然还是任重道远。
天色阴暗下来,逛湖的心情欠佳,便在畔上找了把靠椅躺下,难得的周五没课时光,难得的一个人和一大片水域对话。我丢了块扁扁的石片,水面应声泛起了波澜,石片在水上顽强得跳跃了一番,最后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我跟这些悦动的水波说,好友之前更新的博客自己没注意浏览,近日才知道其失恋的消息,这么些天过去了,也不晓得如何去宽慰,一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另一个男人走出爱情困境的,男人的方式只能是更坚强,但爱情里更多时候哭一哭也无妨。水波没有回答我,振幅却小了很多,我说其实时间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就像85天前的我认为,那个她会是我最重要的选择和陪伴,但是三个月不到,我的生活状态却回到了起点,陪伴我的是室友同学和友人,其实绝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跟自己交流,耐不住的寂寞不叫寂寞,叫压抑,而耐得住的寂寞就成了孤独,这是个褒义词。太闹腾的时候可以骑着车去杭城的任何一个角落,太乏味的时候可以背起相机立刻出发,这是何等的浪漫,这种浪漫是我在跟那些个异性交往时,从未曾体验过的。而我的那位友人,你的美利达你的崔克,难道给不了你这种浪漫吗?我们要学会满足和感念。水面恢复了平静,那块石片的挣扎被彻彻底底的包容演化,我望着水面发呆,也打消了给友人发短信慰问的想法,一来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许一切都已平复,二来我们之间有难得的共同爱好和理想追求,算是之交淡于水的知己了,所以我能想明白的道理我相信他也一定都想过,也肯定都会想明白。其实,生活有时候就像这一汪池水,欲望的石块会不断溅起涟漪,但就是难逃被时间吞噬。就像爱,爱本身是不求得到的,但加上了情欲,就变成了爱情,就变成了让人痛苦让人惆怅的东西,而人非圣贤,所以会受之困扰。我常好奇地想,50年后的我再来看今天所谓的校园爱情,会是一种怎样的视角?我们都在猎奇,我们又都是猎物,如果在这样的年纪里,还没人值得我去掏心掏肺,那么爱情这东西尝尝鲜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投放过多的精力,今日消耗的越多,将来遇见了对的人,付出的自然就越少,这不公平。
困扰越困越糊涂,思想却越想越明白。每周出来散散心发个呆抒点情拍些照,心里的阴霾能驱散好多,这才是理想的旅行嘛。从华家池归,烟雨蒙蒙,一路上心里像藏着个小松鼠,何其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