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伊始,我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即:学生助理图书管理员。上述九字职称是我上岗第一天自诩的,简单地说可分解为两部分理解:干的是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拿的是学生助理的薪酬。
去应聘这个管理员并非一时冲动,直接原因是我一向喜欢书。我在玉泉唯一的样本书库工作,意味着我可以有途径得到任何一本校图书馆所藏的书籍,尤其是资源紧俏的书,所谓样本,就是说如果整个浙大只买回了一本MIT出的PLC编程,那么这本书一定是在我所在的书库里。鉴于样本书库原则上不允许外借,作为工作人员,我享有短期借出复印的权利。这可以说是样本书库管理员最吸引我的地方了;其次,去那里工作的另一个原因,说的直白点,是想和某全职员工拉近关系。上学期某次偶然,听到该阿姨向人提及其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读博的儿子如何之孝顺,我虽对中国好儿子不感兴趣,但对新加坡国立还是十分热衷的。为此,我希望可以通过和阿姨的熟悉,掌握到第一手新加坡留学资讯,或是在将来的申请进程中,得到中国好儿子的指导。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最后一个原因,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期待尝试。尝试新的事物,意味着未来会拥有一段值得回忆的充实经历——我曾期待在大学期间行万里路,后来山地车的车轮证明,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一年的时间3000公里,何况这个数字仍在增加。我也艳羡过某些伟人破万卷书的传奇经历,后来从大一开始至今,也基本上完成了每周1本、每月4本、每年48本、2年多来100余本书的阅读体验。我觉得,事在人为,很多想都不敢想的经历,你回头看看,也不过尔尔。现如今,鉴于我期待更进一步地与读者们交流,图书管理员,将是最好的选择。
爱书的人,都有一种强迫症,当有人向你借书,总会有一种把心爱的宝贝拱手相让的苦闷。在这种情况下,买一本一模一样的书送给对方,是我应付借书要求最常用的解决方式;而且,书架上的书,其摆放顺序必须符合某一原则。譬如说我,同一系列的读本必须按时间顺序自左往右。不同类别的书之间,则通常按书籍大小及封面颜色深浅依次摆放。因此,任何一本被人插错位置的书,都会引起我极大的不安与反感。有趣的是,通过几日的管理员工作,我深刻地察觉到了这种强迫症的广泛性。图书馆的图书摆放规则中明确要求,各类图书要根据索书号精确摆放,而任何索书号的生成,都结合了其涉及领域、发行日期、版本类别而定。显然,图书馆,成了这种强迫症最大的患者,但同时我们也知道,他无疑是此中最健康、最理智的患者了。因此,如果我可以,我会呼吁任何一位前去图书馆读书的朋友,书架上取下的书一定要精确地放回原位,或者干脆放到回收车等待再次上架,切勿随意摆放,因为,那将对后续的图书管理及读者查阅,造成难以估量的不良影响。
关于读书,说来惭愧,我曾持有这样的偏见长达一年之久,即:泱泱国立浙大,真正的读书人已屈指可数。因为那时,我身边的朋友、同学无不热衷于社交网络和虚拟平台,图书馆目之所及,也无外乎是抱着专业习题册奋笔疾书的刷题者。至于那些凭借一己之兴趣而通读历史、人文、法理、哲学、文学、科技的读书人,却鲜有再闻。直至假期,去省图书馆的几次经历让我意识到,大量的书籍爱好者,仍旧孜孜不倦地汲取着书的精髓,这当中,老者为甚。如今,样本书库的工作又让我发现,数量可观的学生读者、青年读者,会静默地呆在书馆一角,为了一本书坐上一个上午或是一个午后了。也正是因此,我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在他们面前,我不够谦卑。
有这么一种偏见,把读书人与书呆子等同,认为那些整日不语而沉迷书籍的怪人,是眼高手低缺乏实践能力的纸上将军罢。我觉得,摒除那些情商智商发展失衡的少数人,绝大多数读书爱好者,都是拥有极强的思辨能力与自省意识的。你可以说他们用了一整个下午去发呆、去想无关实际的生存意义等问题,但是,他们所做的一切,从宏观角度上来说,不正是为了让人类的发呆,自此显得不那么呆吗?
读书的人,在我看来,都是在命运面前甘愿裸露着额头,迎接杀戮的一帮疾行者。他们厌恶了奴性的科学信仰,对纯粹理性世界嗤之以鼻,立誓要把感性冲动和音乐感官,融入到新的诗意生活中来。为此,他们将消耗时间与思考,而正是这种消耗,终有一日,将通过其对艺术生活的挽救,迎来自我信仰的自救。这,或许是读书唯一的形而上学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