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肥皂

肥皂其实并不肥,却一直以来,跟变肥做著艰苦卓绝的斗争。有时候吃撑了,她会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呢,难道忘了底线原则不可触碰吗?在肥皂看来,修行是一辈子的事,哪怕是一个馒头三两饭的放纵,都可能是种危险信号。 

女生对与「肥」一词,有著与生俱来的敏感,这种敏感,伴随青春发育呈现出指数型增长。事实上,女生的敏感词汇不啻如此,把「肥」换成「圆」、「水肿」、「肉肉的」,结论依然成立。因此,每次和肥皂吃饭,我都尽量唆使她多吃点、吃饱点。一方面,我希望她白白胖胖些,她个子很高,不长点肉就是有违生物学常识;另一方面呢,我试图告诉她,身体胖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丰盈……她瞟了我一眼,说打住打住,「丰盈」这个词敏感了。

我和肥皂短暂地在一起,确切地说,从好上到分开,前前后后刚好一个月时间。  

第一次吻肥皂,是在新加坡河旁。那时,晚风轻拂,我正抽著烟。肥皂说,别抽了,我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看我呢?我於是撇开烟头,把满嘴 Next Chill 的薄荷烟气吐到她脸上。我吐烟的时候,肥皂闭著眼,有可能被熏到,也可能在逃避,我判断不出她的情绪,只是觉得喉咙很干,样子很蠢。我轻轻地吻上去,烟雾还没散开,我咬了下她的唇。  

恋爱开始缓慢地酝酿,肥皂却突然触电似地躲开,我们俩,是不是进展太快?
快!?快吗?我不置可否。无论如何,恋爱要的可不是快,恋爱要的是快感。
我於是拖住她后脑勺,又补充了个动作缓慢、情绪到位、齿门扣齿门的吻。这一回,肥皂欣然接受。  

我对肥皂说,事已至此,不行的话就做我女朋友吧。肥皂眼闪泪光,望著不远处口水漫漫的鱼尾狮发呆。我宽慰道,有什么想法大家都可以磋商解决,千万别委屈,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肥皂侧过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捣鼓了半天,最后按著我的拇指把指纹录了进去。肥皂锁上了屏幕,把手机递给我,喏,你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我试了下,说现代科技果然牛逼。肥皂叹了口气。  

其实我明白,近到少女、远至妇女,「仪式」都是一份感情里不可或缺的部分。指纹是一把钥匙,而解锁则是种仪式。肥皂需要的并不是仪式的结果,而只是仪式本身。所以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倒不如一个无关紧要的感叹句。  

我和肥皂,如同情感世界里的避雨之人——兴致勃勃地建筑起房屋、也建立起信任,然后大雨散去,阳光升起,我们走回荒蛮,也互相伤害。 

我与肥皂最大的分歧,在于对「有趣」的理解上。肥皂觉得,相比于恋爱本身,恋爱关系更加有趣。试想两个毫无血缘干系的人,走到一起,并试图走下去,是多么神奇的事。这一点我不太同意,相比于爱人之间没有生理联系的事实,我觉得爱人之间创造生理联系的行为更加「有趣」。我跟肥皂解释说,这种「创造」,可不单单是创造你我之间交配的机会,而在于创造概率,甚至是创造生命。肥皂皱了皱眉,咦,听起来一点也不有趣,恋爱嘛,还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好了,交什么配?创造什么未成年儿童?我说肥皂,你这样就是不解风情了,你回忆回忆自己大学的时光,再想想那一场场生命间的大和谐,怎么样,是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历历在目了?肥皂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要想还是你自个儿想去吧,我可是黄花闺女,不支持婚前……好好好,懂了懂了,我打断了肥皂。面對一个教科书式的合法处女,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再谈「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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