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长久地居住在沈村。屋子临马路,对面10米是中心小学,往右50米是镇初中,往左走1米,则是一家独立书店,名为“巴尔扎克的三分钱”。书店的坐标是龙海路53号,我住在54。至今,仍能通过百度搜索到关于那家书店的一点讯息,可惜的是,那些博客里的文字始于07年也终于07年。我喜欢店主最后一篇名为《行走在消逝中》的文章,有点顾城的味道,但要比顾城更懂得生活。
在贫乏的小镇上经营书店,基本上算是一种精神乌托邦。后来,书店毫无意外地几易其主,最后一个老板,似乎还是某个远房亲戚。远房亲戚不顾创立人初衷,在店内添置了诸多明星海报、教材教辅、疼痛小说,以吸引两个学校的学生偶尔光顾。我和表弟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在某个黑夜里翻窗光顾了书店,表弟偷了两支笔,我拿走了一本书,当然,这个“拿”字在本质上和“偷”并无区别,可能是我当时比较具阿Q精神,不甘承认自己的劣行。因为案发时间短,外加紧张,表弟偷出的两支笔事后证明都是在柜台上随手摸到、记账用的老旧中性笔,我因此对表弟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个心理素质,将来怎么走向社会?说完举起手中的书:《酷》,韩寒著。我问表弟,是不是很酷?
那是我看过的第一本盗版书,几年后,市场上以此风格又形成了《狂》、《拽》、《炫》系列组合,均署名韩寒,直到有一天某粉丝拿着《夜店》让韩寒签名而韩寒签上“韩塞”,这场盗版冒名的风波才算有了官方回应。我想,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一本冠着自己名字的疼痛小说,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雅致和谐趣了。《夜店》的封面上写道:有这样一群女子,阳光下矜持、骄傲;夜幕中辗转于各色男子,流光飞舞、眼光婉转……显然,韩寒很大度。
关于韩寒,很有意思的一部作品是《长安乱》,那是我脱离“狂拽酷炫组合”后的第一次正版接触,韩式黑色幽默的风格,让人印象很深。后来也看了《一座城市》、《光荣日》、《他的国》、《杂的文》、《1988》等,感触不一。许多时候,韩寒不仅仅是一种现象,更是一种成长激素,揠苗助长般促进着我的身心不平衡发展,那段时间,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智商的发育远远超过了身体。
而激素的副作用也是显然的,不像《小时代》系列对同龄女生世界观简单粗暴的摧残,韩寒在很大程度上,为我的叛逆提供了伪形而上的借口。母亲应当是韩寒的死黑,那时我正值青春期而她时值更年期,个中矛盾像是巴以冲突,星火可燎原。很多时候,我又喜欢拿韩寒的理论当作荒谬行径的说辞,于是有一天母亲忍无可忍,没收了书橱上所有韩寒的正版书籍和狂拽酷炫系列,为此我伤心了一整晚。第二天中午,父亲试图递还给我一本新书,以表明对母亲昨日冲动行为的遗憾。白绿色的封皮上,我看见《北大清华不是梦》七个大字铿锵有力,然后便很感动地谢绝了父亲。
高中后,偶尔看韩寒的博客,总结起来,我认为他写赛车比写女人专业,写女人比写时评生动,写时评又比写小说锋芒。这样一个排序下来,后期我基本将他定义为一个业余爱好为写文章、泡妞的赛车手形象了。许知远称韩之现象为“庸众的胜利”,为此我一度迷恋上了许大叔,而从某个角度而言,许知远对我的影响要远胜于韩寒。
直到近期的《后会无期》上映,也跟风去看了场。有人说,《后》是《1988》的精华版,也有人说,《后》是一部烂片。对此我的态度相对中立,即:《后》是一部极具黑色情怀的公路烂片。我喜欢它,是因为它像极了我和我的哥们行走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四海都是路过,而眼里只有远方。我不喜欢它,因为它确实不具备一部优秀电影该有的格调,通篇都是段子的堆砌,顶多也就是二十条热门微博的水平。因为本身就没抱期待,本着类似看《快乐大本营》的心态去的电影院,所以《后》并没有让我过分的失望。
从八卦的角度而言,《1988》也好,《后会无期》也罢,更像是韩寒对赵卓娜的一种怀念和告解。他是一个优秀的情人:用情人的生日作书名,用整部电影来解读曾几何时的放肆和克制。在《1988》里,娜娜是一个出现在错误时间的妓女,结局可想而知。现实中呢,沉寂两年的赵卓娜,时至今日,微博上依旧不余遗力的给韩寒的每条状态每张照片点赞,当然,除了韩小野的照片。就像韩寒在书的序言里说的那样:在此刻,我是如此地想念你,不带们。赵卓娜,亦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书和电影,再好不过的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