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待久了,整个身体都会生锈,由此特别不理解某些游戏宅男的生活,花几个钟头盯一块LCD,完全是调戏生命。
虽嘴上这么说,最近几周,除了看书、发呆、睡觉,大部分时间里却跟他们无异。像个流浪汉掉进了柔软的陷阱,一方面妄图逃出,一方面又犯贱地适应起温暖的新巢穴。日子一天天过着,回头想想,却怎么都像是没过过一样,有时不得不觉着,路上走的那些人,就跟床上躺着的裸体们一样等着被糟蹋罢了。无非,一个被生活操,一个被生物操,如此而已。难怪有个短语叫“为生活所迫”,现在想想,这个迫字一定是“被 迫 发 生 性 关 系”的缩写。
等到阳光变好的那天,就决定拖着这副臭皮囊出门转转了。去哪是个好问题,起先的想法是绍兴,在许知远的书里读过关于那里的人文简介,像是鲁迅、秋瑾啊什么的,抱着上门验证革命先驱生活遗址的态度,我想有必要去一趟。当然,任何想法自做出的一刻起就等待着被推翻,我随后验证了这句话,自我说服的理由是:鲁迅常年被教育部劫持,而今又被旅游商品市场劫持着,所以不能任其再被自己的好奇心劫持了。就这样,我和自己的人质达成和解,并最终改道去了千岛湖。
去千岛湖的城际巴士5点钟出发,包括我在内的甲乙丙丁四人适时赶到。甲身高最高、嘴唇最厚,我把本文中的甲字分配给他;乙是我的老大哥,他年纪大、经验丰富,我把他排在我前面;丙是我,因为第四个人本身就姓丁,所以我只能是丙。
丙主要负责杭州这边的接待工作,以及去往淳安千岛湖镇的购票事宜,丙对甲说,这次出去,你得资助我,甲说,可以。甲刚刚经历完一场别开生面的失恋,他喜欢的女孩恰巧喜欢过丙,丙心想,就自己和女孩的那么点小感情,也许根本就是肉欲的佐料,于是果断退出。但遗憾的是,甲和女孩仍旧没有好的结局。爱情,想想真是奇怪,都批着华丽的外衣,行为举止却怎么看怎么像是龌龊不堪的神经病人。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病,简直不能同意更多。
很大程度上,丙不再相信爱情,或者说是不再相信爱情的完整性。就像人们说一万部言情小说,也不能填补《红楼梦》的残缺,这使丙觉得,就算谈一万次恋爱,也弥补不了有些人内心早早建筑好的完美之爱的缺失吧。理想的爱情都在理想里进行,而真实的爱情,却终将困死在油盐酱醋茶里。即便如此,一些比翼鸟儿们还是愿意终日活在幻觉中的,这当中,校园爱情尤甚。校园爱情里的主人公大多一副德行,女人们敏感、娇柔、大惊小怪,男人们臭美、娘娘腔、想方设法地动手动脚。表面上是两人一起体验一种“吻在身体上,催人泪下”的动人偶像剧情节,实则不过是一张饥渴的嘴巴,在马路牙子边巧遇另一张饥渴的嘴巴罢了,说白就那么回事,催人尿下的故事。相比之下,平淡如水的友爱更为丙所钟。丙认为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唯一不耍流氓的原因只可能是有话可谈。而当某一天这种交谈变得脱口而出又不经大脑的时候,俩人就算是真的好上了。
巴士进站,四人把四分五裂的几辆自行车塞进行李室,暨太湖、青海湖之后,千岛湖将是甲乙丙哥们仨骑车环行的第三个大型湖泊。一路上,没有再去想包括爱情在内的任何形而上的东西,丙望着窗外的,看呼啸而过的电线杆,和远处缓缓移动的冒着炊烟的村庄。丙想象着生火做饭的农家人,他们有没有为乡村单调的食材失落过呢?他们有没有期待过城市饭店里的饕餮盛宴呢?想着想着,丙成功地把肚子想饿了,他吃起甲买的饼干,决定暂时停止对上述两个问题的内心追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区的路变得颠簸不堪,巴士仍不遗余力地驶着,向着更深的夜色冲去。丙看了看手机时间,进而滑动解锁输入密码,进而打开音乐对着里面的歌词发起呆来——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用速度换一点痛快……
内心和内心,有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滑动解锁的距离吧。
Day 1
2014.03.14
杭州-淳安千岛湖